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提起乡情，大凡每个人都有之。.故土难离，无论你走到哪里，无论你离开多久，你都常想回家看看。那份浓浓的眷恋，恰似一坛开瓶的老酒。闻之，芳香四溢；品之，醇厚甘甜。仿佛如痴如醉，令人魂牵梦萦。

我的老家，位于婺源正西偏南方向，离县城约五十公里，与乐平县毗邻，名曰项村。

村庄不算很大，仅百来户人家，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古朴典雅，错落有致。尤其村后的那林古树，簇拥着半个后村，显得幽静而神秘。一条发源张山深处的溪流，从村前缓缓流淌而过。村口有座石堰，水流哗哗声，终年轰鸣不息。

二十年前，我家已迁居外地。老家仅留祖屋一栋，借远房亲戚居住至今。每逢清明节，家父都要带着子孙们回老家去扫墓。并顺便到村里看看，到亲友家坐坐，拉拉关系，叙叙家常，不亦乐乎。

我常回忆童年的往事，那段快乐的时光，刻骨铭心，叫人实在无法忘却。

壹

青一色的石板路，横贯村庄，然后向村头村尾各自延伸而去。似一根琴弦，被岁月拨动着，常年弹奏起村民日出而作，日落而息的生活乐章。青石板路，雨后倍显溜光润滑。中间一道辙，像鬼斧神工雕琢般匀称而整洁。这是婺源与乐平两县往来的必经之路。

村外一里地有一座凉亭，村里人外出或返乡，家里人一般都要在此迎送。过路客也喜欢在此小息片刻。盛夏，村里一些老人都有事没事地爱凑在这里闲聊。因为这里凉爽，更兼人来人往，好不热闹，所以上了年岁的老人都愿在这里打发时间。凉亭，虽然显得老态，显得苍桑，但这里却满载着许多欢笑，许多快乐。凉亭边生长着一棵腰围数米粗的古樟，树冠如云，遮天蔽日，荫及方圆几丈见地。远远望去，古樟宛如一位神武将军，屹立在凉亭边，日夜守卫着凉亭和这座村庄，并似乎保佑着这方水土风调雨顺，人丁兴旺，五谷丰登。

村头处有一幢古祠堂。从外表看去，墙面黑白相间，苔痕累累，可见已历经好多年的风雨侵蚀了。屋顶飞檐翘角，显得厚重而庄严。祠堂大门口两侧各立一面石鼓，门楣上头石雕人物栩栩如生。祠堂内是三级祭台，台面上都是硕大的青石块铺就。两边和前台木柱粗大如轮，仰望四周是雕梁画栋。其构思之巧妙、建筑之奇特，实乃巧夺天工之作了。祠堂门前是一口塘，祠堂与池塘中间穿过一条大路。池塘呈“D”字形，水清见底，一年四季，塘不干涸。探究之，原来自有暗泉涌来。

村内有两支细流，弯弯曲曲，流经四五十户人家，分别汇入村前的主流中。

村前有块宽阔的空地，空地尽头是一座戏平台。这里便是村里最热闹的去处。一年中，总有几班流动小戏团来此唱几出，特别是腊月和正月，更是好戏连台，热闹非凡，常吸引着附近一带邻村人来此观看。这当口，也就是家家户户忙开的时候。亲朋好友迎来送往，聚了又散，散了又聚，接连忙几天是常有的事。家庭主妇，虽然个个累得用手撑腰，但脸上都乐开了花。家里的大老爷们，更是呼朋唤友，每日陪客都是尽心尽力，有时不醉得个“爽歪歪”也决不罢休。

戏平台的边上是私塾了，后来改成了俱乐部兼学校。孩子们就是在这里开始受到启蒙，从此踏上求学之路。自恢复高考以来，粗略估计一下村里走出去的大中专毕业生不下三十人。

村尾是一幢偌大的老屋，住着三户人家，开启着两扇大门，门前长着五棵枣树，均有一抱粗。

村后三里地岔道二处，一边通往乐平黄坑，一边通向张山。张山顶上有个小山村，叫张山村。从张山顶上往山下眺望，田园道路，一览无余。目光远处，便是依稀可见若隐若现的项村。

贰

村里人项姓居多，余者皆异姓也。异姓中有王、吴、周、程、方、胡等姓氏。左邻右舍相处甚安，不因姓氏不同而分派别。邻里之间互帮互助，很少听到吵架声，更不用说持械斗殴了。即便两家闹矛盾，经德高望重的长辈调解后，往往是息事宁人，互不记仇，依旧和好如初。

老家祖屋建在村头右边第一家。祖屋大门朝南开，门前临溪，岸上生长着一排茂密的箬竹，用其叶来包粽子、蒸糕饭特别清香可口。对面溪岸依傍山脚，种了许多三三两两不成行的桃李，每当春至，开门便见满目的山花竟相开放。尤其数那桃红柳绿最惹眼。

祖屋不大，却显得有些精致，是爷爷的父辈们合力建造的。宽大的天井占据了三分之一的厅堂，两侧厢房的横梁上也象模象样地雕着些花草人物，仔细观之，也委实有些巧妙。厅后是临街的堂房，可做店铺。祖上是很普通的人家，更兼温良恭谨的秉性。

村里人过年气氛特浓，从阴历十二月二十四日开始，各家各户就忙开了，有的甚至更早些。男人们忙着杀猪宰鸡、备柴囤米；女人们先是忙着拆洗被褥、打扫灰尘、清洁厨房；然后再忙着包粽子、印烘糕、做豆腐、炒花生。特别是年前三天，主妇们基本上是围着锅台转，忙得不可开交。到了除夕，家家都要贴春联，送灶君，敬祖宗，吃年夜饭，燃放爆竹，给孩子压岁钱。一家子欢欢喜喜，其乐融融，幸福之感溢于言表。

年后就比较悠闲了。大年初一至十五，一般都是走亲访友，看戏观灯。图个喜庆，图个热闹。过了元宵节，年也就算过完了，大人们又开始了新一年的忙碌。

叁

少年之事，最有意思的莫过于上山砍柴和下水捉鱼了。暑假期间，三五个同龄伙伴，每日早餐过后便是上山砍柴。常去的地方是张山或庵堂山。这两座山的脉相走势各不一样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，那就是山高林密，朽木枯枝随处可遇。虽然路途离家远了些，但砍柴着实少费工夫，所以也就自然而然奔此处去了。

一般来说，晴天每日两担柴是雷打不动的。炎炎夏季，酷暑难当，此时此刻，山外是热气腾腾，山中却是凉风习习。每当砍柴时，都要忙里偷闲玩耍一会儿。或寻些野生果实馋嘴，或坐在飘落一地的松叶上任意遐想。阵阵山风吹来，伴随那一波又一波的林海涛声，感觉十分惬意，仿佛置身世外境界。

临近中午，大家挑着柴担颤悠悠地下山了。到了山脚下，扁担一放，脱个精光，便又跳入水潭中，洗个凉水澡。闹开了的时候，还互相打水战，直到一方叫停认输方罢。玩累了，洗够了，这才上岸匆匆穿上衣服，然后挑起柴担争先恐后地往家赶。说起庵堂山，那是因为山中有座庵堂庙而闻名。清朝末年，庙被一场无名大火烧毁，残存的废墟上，只剩下几行牢固的庙基和横竖倒塌的几扇石门。望着四周依然犹存的翠竹，想象这里曾经香火是多么鼎盛。目睹此情，此景常叫人伤怀感叹，为之惋惜！

儿时的感觉是那么强烈，儿时的趣事是那么纯真，儿时的印象是那么清晰。回到现实中来，如今的项村已是今非昔比，面貌焕然一新了。许多旧的痕迹已经找不到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幢紧挨着一幢的崭新小楼房，给这座古老的村庄增添了色彩，注入了活力，使之充满了现代气息。前一阵子路遇村长，他告诉我说：“家乡正在搞新农村建设。为了响应县委县政府号召，家乡还筹划招商引资开发旅游，积极跟进和融入‘大公园’建设中。”我说：“现在党的惠农政策是一年比一年好，只要我们勤劳致富，科技致富，大力发展种植业和养殖业，将来的日子会越来越好过。”村长还说：“要是打通村里连结乐平的公路那该有多好呀！”……

是啊，这既是老家人的梦想，也是所有项村人的愿望。我想愿望一定会实现的，好梦也一定会成真的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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